宁海锁王传奇（连载）

一壶漂泊

宁海锁王传奇（连载）

一、大变活人

    那晚的酒喝得一塌糊涂。越溪农庄的番薯烧口味纯正，我们六个男同学轮番互灌，本想在几个女性朋友面前显示下男人的豪气，结果弄得丑态百出，洋相出尽。酒局终了，开车自然是女人们的差使，传闻白峤岭收费站处时有××出没，被逮住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林酒量最大，偏偏醉得也最厉害。人有时就这么怪。练过几年拳头的，往往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平时水性不错的，很可能就被溺毙；酒量好的，也经常酩酊大醉。可见，人类所犯的错误，往往是高估自己的能力。这个老林，出来的时候还喝五道六，说自己根本就没醉，还要把他那辆CRV开回家。我们自然不允许他充好汉，一位美女要他拿出车钥匙，由她来开。

    可这该死的老东西掏搅了半天，竟找不到车钥匙了！回包厢去找，几乎把角角落落翻个遍，还是不见钥匙的踪迹。老林皱着眉头作沉思状，似乎他还能思考似的，最后竟是“哇”的一声，扶着桥栏杆大吐特呕。翻江倒海之后，他有点清醒了，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说，“锁王”一会儿准到。

    十来分钟后，开来一辆车，跳出个理平头的中年男子。“这不是胜利吗？十年不见，怎就变成锁王了？”他冲我咧着嘴大笑，然后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也是，现在不是聚旧的时候，干活要紧。也真神，只见他不停地从工具箱中挨着各种开锁的工具，五分钟之后，车门打开！

    这个神道！我还一直以为他只在娱乐圈或企业界混的。我们曾经是同事加兄弟，感情好得曾让我们的老婆都吃醋，只是这些年来，我在厦门工作，极少回宁海来，同他的联系的确很少。电话中偶尔聊几句，大多也是有事说事，没有多余的闲话。这人低调，问起他总说做点小生意糊口，以小手艺养家，再追问就语焉不详了。我当时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想必这所谓的小生意定是卑微的了。朋友之间交往，最重要的是彼此尊重。他不愿意说的，我又何必问？

    然而，他竟闯出名堂了，居然号称“宁海锁王”。老林他们都这么称呼他，神色之间对他很敬重，全然不似对一个手艺人的态度。可见，在这个行当中，他肯定算个人物的。我的印象里，他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有时不免冲动，年轻时按捺不住火气，同人干过几架。好在他练过拳击，不怎么吃亏罢了。开锁这样的精细活，岂是这种性格的人能干的？十年之间，生活竟可以把一个人磨砺成这样么？这差不多称得上“大变活人”了。

    看来，我得重新认识这位老朋友，我还很好奇，这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要揭开这个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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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李玉刚算个屁！

      

   “锁王”姓严，叫严胜利，黄坛街人。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在1996年的8月份，跃龙宾馆开业前，对服务员进行军训的场地上。他当时是教官，喊着口令，一副特威严的模样。我时任办公室主任，负责从这一百多名服务员中挑选合格者，因此便与他有了工作上的接触。

    他在上海当过兵。当军训教官对他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比较下其他几个山寨版的所谓教官，他的训练有板有眼，动作要领很是正规。这可苦了这帮丫头，一天下来总要呼爹喊娘。没几日下来，跑了十几个，这属于自然淘汰，省了我许多力。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这一组的服务员素质过硬，逐渐成为跃龙宾馆的业务骨干。从这一点看得出，这是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不肯因为怕得罪人而敷衍塞责。我对他的好感便从那时产生。

    当时的跃龙宾馆，是宁海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三星级宾馆，地位绝不亚于现在的新世纪大酒店。可以说，宁海的餐饮服务业走入正规化的轨道，就是从跃龙宾馆开始的。其时，宾馆的产权属于宁海开发区管委会，承包经营的却是宁波百事得酒店业管理公司。总经理姓王，舟山人，毕业于天津商学院旅游专业，因此采用的皆是学院派的管理模式，极为严格也极为呆板，对宁海的地方特性总显得把握不足，灵活性有些欠缺。好在副总经理姓周，很有实务经验，加上我跟严胜利等宁海的管理人员作辅佐，宾馆经营得倒还算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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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胜利时任娱乐部经理，管理着一支16人的团队。领班、服务员之外，尚有一支4人乐队和音控师。由于总经理的管理方式书生味较浓，如每天必开的早会，每个部门经理都必须出面汇报，必须讲普通话，对个人仪容仪表的要求更是一丝不苟。否则，轻则训斥，重则扣分。我和胜利那时都有些不太适应。我不适应的原因在于，之前没有干过这一行，我是从事法律服务工作的，而胜利虽然也做过娱乐部或歌舞厅的经理，但管理要求未必有如此严格。所谓的同病相怜吧，二人的接近便于不知不觉间产生了。

      现在回过头来看，我还是要感谢这位年纪比我少几岁的王总的。事实上，不但是我，不但当时跃龙宾馆的员工，甚至包括现在宁海整个服务业水平的提高，都要感谢这位书生味十足的年轻管理者。严格出人才，现在散布于宁海各大宾馆酒店的老板、总经理、经理们，当初很多都是跃龙宾馆的服务员和厨师，他（她）们身上的烙印之深，即使从他（她）们训练的徒子徒孙们身上，我还是能嗅出当初跃龙宾馆的那股子味！从这个意义上讲，跃龙宾馆是宁海服务业的黄埔军校，应该是不为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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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跟胜利在这家宾馆呆的时间并不算长。约莫十个月后，我们被另一家宾馆的老板挖走。原因其实并不复杂，除了工资待遇略为提高之外，关键还在于跃龙宾馆当时人际关系的复杂。管理层当中，“宁波派”跟“宁海派”泾渭分明，勾心斗角的事难免发生。记忆中比较深刻的，是当时的客房部经理，叫陈兴晖，此人修养有限，颐指气使，飞扬跋扈，依恃着与总经理是哥们，总爱挑拨是非，打打小报告。总经理表面上尽量公秉，私下里还是有偏向的，我和胜利便经常要吃些哑巴亏，背些冤枉帐，这让我们很不爽。我性子直爽，尽管也懂得些人际关系的技巧，吹拍拉打等技术，却一直不屑于为之；胜利则直接的多，喜怒形诸于色，性子又急躁，常常被气成河豚鱼的模样。现在想来也真滑稽。我还记得胜利跟这个姓陈的有过一次冲突，起因是姓陈的欺侮了他手下的女员工，胜利打抱不平，揍了那姓陈的。

      真正让我对胜利刮目相看甚至于崇拜的，则是他的才艺。这家伙，吹、拉、弹、唱、说、医、演几乎全都会！乐队里的乐器，没有他拿不上手的。更绝的事有一桩。其一，男声女唱。跃龙宾馆正式开业那天，娱乐部搞了一台庆典晚会，节目编排得很精彩，曲艺魔术唱歌跳舞什么的，品种齐全，仿佛那时候的春晚会一般。

      演出进行到半途，主持人说，今晚的女声独唱，我们请到了香港的大明星××小姐。果然，随着娇脆甜美的女中音飘出，一位身材高挑，长发披肩，旗袍开叉的性感女郎摇曳着腰肢，袅袅婷婷地从后台走出。我们咋一看，都愣住了。这人仿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记不起是谁，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摄住每个人的心。直到一曲终了，“她”把长发套摘下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家伙！连每天与他一起工作的服务员都认不出来，何况我们？这也太能骗人了，太过分了！我们笑着喊着，疯了一样。换来服装重新登台，他这回唱了首《小白杨》，浑厚激越，尽显军人本色，完全是专业水准！后来得悉，他在部队时就是文工团的独唱演员，怪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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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这可是1996年，那时候根本就没李玉刚什么事儿，那时候也不作兴男人唱女声。因此，第二天他便得了个“严怪”的绰号，他只是笑笑，也不以为忤。兴致来时，就登台献唱，男女合唱的歌曲，一个人包办，常常逗得台上台下笑声一片。

       近几年，李玉刚走红，我还专门在百度视频里看过他的演出，除了化妆、服装更为精致华丽外，唱功真的还比不上我的严兄弟！倒不是我爱屋及乌，实事求是地讲，当年的“严怪”无论是扮相还是唱功，比之李玉刚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这是我的一家之言，我也拿不出视频作为佐证。

      岁月如歌，转眼十四年过去了，我们都成了标准的中年人，小肚腩凸出，哪里还有体态可言？只是，你的歌声依然浑厚高亢吗？兄弟，我已很久没有再听你唱歌了。我们那个时候的艺术环境，哪及现在的百分之一啊，没有“星光大道”，没有各种各样的选秀，没有让你发挥的平台，任何天才的星光终会黯然淡去，可在我的眼里和心里，你是不折不扣的艺术天才！李玉刚，他算个屁啊！他会的，你比他更好，你会的，他可能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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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说说他的第二个绝活：口技。初次知道他这个绝活，是在我的老家，一个在铜岭岗上叫烟厂的小山村。小山村的一大特色，便是鸡犬之声相闻。那是个冬日，我们去村边的竹林挖冬笋。他不谙此道，觉得有些无聊，……竟发出“呜汪”的吠声。我是怕狗的，吓了一大跳。这家伙学得太逼真了，竟把全村的狗都勾引得狂吠起来。

      吠声还没结束，这家伙又学起来鸡叫，这种鸡鸣的“专业”水准，恐怕周扒皮是要拜他为师的。毫无意外地，全村的公鸡都跟着“喔喔喔”叫起来，真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原来寂静的山村仿佛炸了锅，村民们都被弄得莫名其妙。只有我们俩，躲在竹林子里偷偷地傻笑。

       接着，他又表演了鸟叫、火车启动、炮弹的呼啸声、飞机扔炸弹的爆炸声，无一不像。让我仿佛置身于战场。鼓息铮寂之后，他又用口技表演了打爵士鼓、吹小号……从那时到现在，我就成了他的铁杆粉丝。没有人能表演得像他这么自然，信手拈来般的轻松，洛桑也不能。这些奇怪的口技，他比洛桑早就学会了，也不知他拜过师没有。也许，他的老师比博林还不如。艺术上有天份的人，多数都是稍加点拨，便能无师自通，看来，这个“严怪”也是如此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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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另外几样“本事”，比如演双簧、演小品、变魔术等，我就不详述了。总之，凡是看过他表演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说个“好！”字。我那时以为，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反正，是很难脱离演艺圈的了。谁让他在这方面的天赋那么高呢？

      然而，我竟没有在“金伯爵”看过他的演出，也没有任何人说起他演艺方面的事。由于我的手机前仆后继地遗失，已经找不到他的手机号码了。约莫在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彼此相隔，没有了任何联系。我了解他的个性，没事他不会轻易打扰我，他自己即便有事，也不肯随便求人的，宁肯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为此，他总要走些弯路，花些冤枉钱。

       我批评过他几次，他口上答应，说有事一定请朋友帮忙。不过，我知道的，他只是说说而已，不会更改自己的个性的。惟独有一点，只要让他知道我有麻烦，他是绝对会竭尽全力奔走的，这样的事发生过几次。他倒不是每件事都能帮得上忙，但他的急切和诚意是表露无遗的，这让我感动。生活中，他是不懂也不会演戏的，就像我妈说的“实心番薯”。

      因此，从内心讲，我对他的愧疚是真实的。“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不知他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觉？老朋友之间的相互挂念，绝非酒肉之交可比，更像陈年的老酒，愈陈愈醇厚。


【待续】

破衣UG

风风顺顺

一壶漂泊 发表于 2011-3-4 21:15
他的另外几样“本事”，比如演双簧、演小品、变魔术等，我就不详述了。总之，凡是看过他表演的人，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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