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深夜几点,我无法从月光射进窗户的角度读出时间,如果它的位置不是那么潜移默化的话或许可以,感觉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幡然起身然后坐在床上放空自己,失眠的感觉像是慢性自杀,那种越来越清醒的意识真的让人忍无可忍,都说在黑夜坚持醒来的人是这个世界最后的防守,而我只想说,我仅仅是因为睡了午觉的缘故才会这样翻来覆去。我是九点上床,即使度秒如年约摸着大概也是凌晨一点左右吧,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赫然显示十一点一刻,这么说我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多享受了两个小时的生命,转念一想,其实不对,时间和生命背道而驰,我更应该认为自己虚度了两个小时的光阴,索性时间不是我想当然,事实就是十一点一刻不是凌晨一点。
我百无聊赖地打开网页,对着空白的搜索引擎窗口却无从下手,想了一会,然后输入某某在线就进入了当地一个门户网站的论坛,我滑动鼠标越过那些人才招聘、每日新闻等无甚兴趣的图标看到了娱乐分享,这个时候听听轻音乐或许有助睡眠,点进去后看到的第一个帖子便是题为今夜无人入眠的音乐分享,署名木头鱼,我觉得甚是可笑,便在下边留言“是你无法入眠还是你想让大家无人入眠呢?”,很快就闪出一条消息,“此话怎讲?”我颔首一笑,饶有兴致地准备与其周旋下去,便回到“你若失眠情有可原,可我想没有人愿意在神情混沌寻求寄托的时候来个慷慨激昂的刺激吧,就像歌手不愿在抒情正浓时被掌声雷动打扰一样”等了一会没有回应,就在我准备放弃这种乐趣转向其他时又闪出一条信息,“懂我者我心欢喜,不懂我者夫复何求”,她都这样下了逐客令了,我实在不便纠缠,与她的第一次对话就这样不欢而散,末了点开她的详细信息,只有一句话,喜欢在黑夜潜伏和出没于网络的人,至于名字年龄等其他无从得知。
这里的气候真是难熬,三月份抵达这里时正好赶上绵长无尽的梅雨季节,淅淅沥沥纷纷扬扬一下就是一个多月,期间冷风狂作,在冰冷潮湿霉味冲天的角落里畏畏缩缩一过就是一个月,两个月后如今又是烈日炎炎如火中烧,可恨的是连风都没有,那种黏糊糊的闷热感让人很是不快,所幸这个小县城并不是一无是处,不然我也不必委曲求全在这安身立命,这里四面环山,林木葱郁,空山新雨后,精神也抖擞,绿化尚可,秀色可餐,景色宜人,纤尘不染,我是个不爱出门的人,能够领略到如此景致得益于我有次坐车坐反了方向,而公交又是循环路线,所以我无可奈何地环城一圈,公路挨着大山,所以这里少有建筑,因而视野很是开阔,路中间的花坛里长着不知名的树,叶形细长类似热带植物,所以有那么一时半会感觉自己置身于海南的郊区公路上。
回归正题,正值六月高温期,为了抵抗炎热,我已牺牲少有的宝贵自由时间提前半小时出门,奈何气温还是威武依旧霸气侧漏,站台也是形同虚设,根本无法遮阳挡雨,站台上人越聚越多,公交也在万众瞩目下姗姗来迟,在夹缝中求得一席之地后迷迷糊糊昏睡过去。每天就是这样两点一线的奔波于工作和睡眠之间,没有时间思考其他,倒也过得充实,连忧愁都无暇顾及怎能不快乐呢?
无聊之中不自觉地打开网页进入论坛,她又在,又在听歌,杨丞琳的左边,我不假思索地输入“她根本不懂他,他之所以用右手牵着她只是纯粹地想自己承担交通风险而已”,很快就有了回复,“你很无聊,没有人在意这个除了你这种气氛杀手”,我觉得很委屈,“我只是就事论事,而且这种解释似乎更能安慰那些需要慰藉的心”,“是吗?我们从不需要那些无关紧要不相识的的安慰”,“可是,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不能一概而论的代表她们,况且相逢何必曾相识呢?”我们的谈话似乎取得进展,不会陡然陷入沉默或者僵局,不管双方论点是否和谐,至少有话可聊,“这种安慰不是至亲的话给予不了的”,“落地为兄妹,何必骨肉亲呢?”话题似乎越来越有趣,不自觉地会有种小小期待,良久她才回复一个汗颜的表情,不免让人大失所望,一会她又打出一行字“你很有趣哦”,我想有趣对于一个男生来说并不是一个优良的评价,类似于街头的大婶捏着小孩的脸说他可爱,亲戚家的长辈夸奖少年帅气英俊一样,中庸缺乏说服力,越是中肯越觉得不甚中听。就在我领悟其深意时她又下线了,我也只好悻悻然离开。
网络销售确实是一件考验人品的工作,特别是对孤僻高傲自视甚高的人,很不巧我又无可非议的属于那一类,对对方无从了解而且也不想了解时,又不得不做一些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的事,说些无的放矢只求欢心的话,我想象不到别人如何透过网络把我想象成一个八面玲珑有着商业化微笑的人,我只能佩服自己太入戏了,还好自己是个慵懒散漫随性惯了的人,无心顾及商业的利与弊,否则一定不堪其扰。
虽无心工作中的种种,但身临其中又不可避免地陷入种种令人不快的勾结当中,处心积虑的设计,诡谲阴森的阴谋让人透不过气,华灯初上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行尸走肉般将自己放倒在公交座椅上,夜晚的小县城别有一番风味,没有物欲横流没有流光溢彩,有的还是茂密的树和温暖干净的灯。
又是十一点,她也在,仍在听歌,林晓培的烦,我便敲入“好像你已走出阴霾,柳暗花明了”即刻她便回复“为什么不是山重水复之中呢?”我沉思了会想想该如何组织语言,然后慢条斯理胸有成竹地说,“没有人在纠结忧郁之中会听这种轻快活泼而且干练利索潇洒自我的歌”然后喜滋滋地等候她的溢美之词,果真如此,她迅捷地回复了“很有一套,那你觉得下次我该听什么呢?”这次我是认真思考,仿佛将要左右她的喜怒哀乐似的,因为不容有失所以格外慎重,然后回答“你的心情有逐渐晴朗之势,心情的微妙变化溢于你的行动缓急之中,忧郁、缅怀、释怀过后应该是向往了吧,不妨听下蓝莲花,一鼓作气冲上云霄”,她没有回复,我感觉的到她此时应该在那头笑的乐不可支,她说,“你很有趣,什么时候一起喝杯茶”,“随时奉陪”,“你那么厉害,找找我是谁,这里这么小,我们肯定会碰到”,“别为难我了”,“这是必要条件哦”好像她已下定决心似的将游戏进行到底,只能舍命陪君子了,“能给点提示吗?”“呃……焕然新生花开不败”,留下一脸茫然摸不着头脑的我,她就倏地一下下线了。
天气持续高温,我不无怨忿地站在站台一角,对面走来一位气质清新的女子,她眼神坚定嘴角含笑,斜挎的皮包上一朵硕大的红色玫瑰花娇艳欲滴,戴着耳机目空一切地走到站台的另一头,我想知道她是否在听那首歌,不自觉地便迈动步子,你是木头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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