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鱼老大 于 2011-12-7 10:17 编辑
虎牙
一、 镇上唯一的国营机械厂来了个年轻的技术员，是上岗村刘瘸子的儿子，小名虎子。小伙子长的很是虎实，又捧着个国营技术员的铁饭碗，很快他就成了十里八乡的香饽饽。媒人们都在暗暗给他踅摸个俊媳妇。这要是成了，媒人脸上也有光彩呀。 下岗村的兰花是个漂亮的妮子，在镇子上的一家小厂子上班，长得俊又结实。她骑车下班回总有小伙子也骑着自行车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村里人都说这妮子可真是越来越水灵了。两个村子就隔着条石子的河滩，年轻的小媳妇们都爱上那洗个东西啥的。女人们在一起总能创造些新鲜的事情来，这上岗村的虎子和下岗村的兰花是天生的一对，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在大家都翘首期盼的氛围里，媒人上门一说和，这事情就欢天喜地的定了。
二、 席散了，忙了一整天的人们也各自休息去了。虽说是新时代了，可这坐帐还是依老礼儿。红烛下一对新人，大红喜字红花袄，虎子怎么也看不够。看着兰花娇羞的脸，虎子没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兰花的脸早就羞红了，虎子借着酒劲脸也涨得通红。兰花见他也脸红，扑哧一下就笑了。 “你笑什么？”虎子挠挠头。 “笑你的虎牙。” “很好笑么？是不特傻？”这下虎子咧着嘴笑得更不好意思了。 “没，你的虎牙很好看。”兰花红着脸低头搓着衣角。 “咱俩结婚了，俺就是你的，俺的虎牙也算是你的了。啥时候想要俺都舍得给。”虎子信誓旦旦的。 “那俺现在就要。” 红罗帐下新鸳鸯。
三、 迎春花开了，国营机械厂要在H市设一个办事处。虎子被分配去那当办事处的业务员。说是分配还不如说是争取来的。虎子年轻又是技术员，业务能力也不差。老厂长许他只要他干得好，干两年回厂让他做技术科的负责人。想着能让兰花住上大瓦房，能让老爹不再幸苦下地种棒子，虎子走了。 办事处刚刚设立，事情总是杂而多。跑市场、跑渠道、跑客户；吃馒头、吃窝头、吃咸菜疙瘩；穿布鞋、穿旅游鞋、穿皮鞋。忙，马不停蹄的，总是忙得落了饭点忘了睡觉。虎子总是想，俺要好好干，俺好好干了就能快点回家回镇子了。累，筋疲力尽，想到兰花雪白的皮肤红红的脸，虎子又浑身是劲了。
四、 有点起风了，兰花挺着大肚子坐在院子的桂花树下绣着虎头小鞋子。眼瞅着就中秋了，虎子打信回来说中秋回不来，这让兰花多少有些不愿意。可是虎子忙的是公家的事，她兰花也不能上机械厂要求虎子回家呀。 桂花谢了的时候，兰花在乡卫生院给老刘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他爷爷给孩子取了小名叫石头。 家家贴门联了。腊月的天黑得特别早，兰花在外屋忙着包饺子，爷爷在炕上哄着小石头玩。饺子捞出来都晾了好久，兰花和老爹都没舍得动筷子。门响了，虎子掸了掸身上的雪推门进屋。抽旱烟的老爹，补衣服的兰花，自顾自玩虎头鞋子的小石头。虎子撂下包冲向炕上的小石头，一把就抱了起来。小石头吓得哇哇大哭。 “哈哈，俺儿子，俺儿子。爹，俺也当爹了。”虎子举着石头欣喜若狂看不够，虎子的虎牙兰花也看不够。 “放下，放下，”老爹磕了磕烟锅，“当爹也没个当爹的样，火急火燎的。先脱了外套看看你媳妇去。” 热了饺子，烫了酒，鞭炮声声一岁除。 兰花抱着石头站在村口看着虎子的身影越走越远。红扑扑的小石头的脸。
五、 有了小石头，虎子的干劲就更足了。外面的世界总是新奇的，但凡看到新鲜的东西虎子总是惦记着给儿子买，给兰花买，给老爹买。又有大半年没有搂着兰花了，真是想啊，也想小石头，小东西应该也会走了吧。他想着想着咧着嘴笑，白白的虎牙。 虎子赶在中秋前回了趟家。桂花树下的小椅子里坐着正在学走路的小石头。虎子赶紧放下包去抱他，哪知小石头“哇”得一声哭了。兰花听见哭声转身看到了虎子，眼圈一下就红了。 “你个死鬼，回来你也不先打个信来！”兰花撩起围裙角抹了一把眼睛，“是不把俺们娘儿俩给忘了！” “没有，哪能啊。”虎子把孩子轻轻放回椅车里。去搂兰花的肩。 “你看，你那么久不来家，儿子都不认得你了。”兰花背过身去，不理他。 石头渐渐喜欢爹的怀抱了，可他爹又要走了。
六、 虎子急急来匆匆走，来的时候总是能带些新鲜的玩意儿来。新式的卷烟、上海产的香皂、小孩子吃了会长个的鱼肝油……老爹年纪大了，越发得腿脚不灵便了。地里的麦子棒子，家里的灶台炕台；老爹做棉衣，石头炕上画地图；晨放牛午喂狗。兰花一个人忙，天天忙。虎子来了又走了，桂花谢了又开了。石头会走了，会喊爹了，会剥豆子了，会看牛了。时间在人们的忙碌中走得飞快。日升日落，平淡的生活消磨着人们的等待的心。 麦子黄了，金灿灿的一浪一浪。虎子一身深蓝的运动衫出现在新瓦房的大门口。 “爹——”石头扔下大扫帚奔了过去。 “妈，你快来，俺爹回来了！”他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拉着他爹往屋里走。屋里兰花在蒸菜窝头，刚上了屉正烧火呢。 “回来了。” 她自顾着上炕摆碗准备午饭。和上两次来时光景差不多，淡淡的素素的。午饭菜窝头白开水，晚饭白开水菜窝头。夜里爹和石头在外屋都睡踏实了，虎子伸手去摇兰花的肩。她背对着他，没啥反应，虎子又摇，还是没啥动静。 “我乏了，睡吧。明儿还早起割麦子呢。”侧着的背是一堵垒在虎子心头的墙。 午饭后，爹和石头都睡晌午觉了，里屋就剩两口子。虎子正想开口兰花先开了口。 “虎子，咱俩散了吧。咱的日子到头了。”兰花的眼眶里长出了失落的忧伤，漫无边际。 “这……”虎子噎住了，呆呆地看着兰花。 “以后，你也别两头跑了。找个城里的女人过日子吧。” “你，你，”身子像是被揳死了的木桩，钉在那里一动不动。唇，抽搐。 “俺累了，”长长地舒了口气，“你能找到更好的，日子也能红火的。” 沉默，死寂的。 “你不喜欢俺的虎牙么，俺把它拔了给你。”虎子红着眼拿起大钳子不假思索得拔了。血，殷红的血，滴在虎子泛黄的白衬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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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12-6 12:4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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