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恋
梁才村人村事系列散文之四村 恋
一别故乡三十载,思念像一杯香茗愈来愈浓;旧梦织一缕乡愁,难解难分。故乡的小山村日夜牵挂着我的心。
这是一个极普通的村子。十几户人家在山凹里错落有致地筑起一座座茅草房,户户房前屋后遍种竹子,远远望去,村子象一团飘在山间的绿云。庄稼人一辈子什么都不讲究,但每盖新房必种竹。有道是:三间草房一笼竹,宜风宜雨足安居。走进院子鸡鸣犬吠,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村子是贫穷的,但竹却十分茂盛。一笼新竹三年两载便成了林,密密扎扎,年年砍年年生。一场透雨遍地新笋,竹将村子连成一片,夏天里村里处处浓荫如盖,仅管山坡上太阳似火,村子却好一个清凉世界。
村中有一块土坝子,足足一亩地。合作化初期大会小会不断,当支书的祖父便带领村民灯夜战,挖掉山上十几座坟墓取石头,将这坝子铺上石板。建成那天夜晚,全村人打着火把在这里召开了第一次社员大会。祖父庄重而豪迈地宣告村子里有了一个即打晒粮食,又可开会的场所,还说要在这坝子里演戏放电影,那语气充满了新生活即将开始的喜悦和亢奋。但祖父的梦未圆便逝去了。这坝子倒给小村留下许多故事,给我留下童年的快乐。
村里人丁旺,半大不小的娃儿总是一拔又一拔,像地里的韭菜齐刷刷的长,白日里大人劳作田间,娃儿家扯猪草,拾狗粪,放牛羊,村里悄无声息。等到暮霭将村子罩得严严实实,家家屋顶升起阵阵炊烟,石坝子便热闹起来。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几十个娃儿在这里玩各式各样游戏,山村里充满了欢笑,偶尔也乐极生悲,惹出许多是非来,一时间便骂声四起鬼哭狼嗥。
夏夜里满月高挂天空,坝子被月光洗得一片银白,家家户户端来大筐小筐的包谷棒子,夜风里继续白日的操劳。此时坝子是大人的天下,孩子们围在大人身边帮着干活。听东西南北海阔天空的故事,听陈谷子烂芝麻的人情世故。听老奶奶哭嫁嚎丧的歌儿,间或也说些男女风流韵事,但每当提起便被人打断,声称别把娃儿教坏了。
村里婚丧嫁娶也在这坝子里摆过坝坝宴。那年月生活困苦,说是宴席,其实和今天文殊院的素席差不多,炒豌豆、胡豆,用盐水渍了放上油和小葱回锅,豆腐、凉粉作主菜。印象最深的是玉米凉粉,吃起来粗糙但筋道好,也香。小孩子翻遍大碗小碟找肉吃,大人便用筷子敲脑壳,骂其不懂规矩。就这样的宴席也十年八年难得一次。
村民待人厚道相处和睦。那年村里来了一位姓王的重庆知青,小小的个头,白白净净的面孔。村里在晒场边给他盖两间草房,置各式用具,像待自己的娃儿一般。知青夜夜说梦话,时常在梦中放声恸哭,把邻居哭醒。第二天问起他却全然不知,村人个个变了脸色,想起坝子是墓石铺成,定是鬼魂作怪,便在屋外搭起凉床,由壮劳力夜夜陪伴知情。王大娘悄悄找来一只破米筛放了纸钱,端在十字路口烧了送鬼。时间长了知青安然无事,便夜夜在房里拉琴,琴声悠悠扬扬在山回荡,小山村沉浸在优美的乐曲声中。月明星稀的好天气,全村人都拥在坝子里听曲,知青便很高兴,站在坝子中央拉一些大家熟悉的山歌小调,也拉外国名曲。村民虽然听不懂,但认定是好曲,一曲末了阵阵掌声。人们都说知青能干就是命苦,一片嗟叹之声。
时间越长知青与村人相处越好,时常送些小菜什么的给他。知青便问村里孩子咋不上学,大人听了笑笑说:种庄稼读书有啥用?白费心,知青不语。但他却读书,床上桌上大堆大堆的书。后来知青被公社调去宣传队,仍是拉琴,成了骨干,下乡演出第一站便到我们村。人们用饭桌、门板搭成舞台,第一次在自己家门口看戏,高兴得三天两夜睡不着觉。
后来姓王的知青被县文工团录取了。离开村子那天公社书记来到村子,在坝子里开欢送会,书记夸村里人教育培养了一个好青年。村里人给知青戴上大红花,知青流泪村人也流泪。老人拉着他的手说:“娃,你可苦出头了!”知青挤着笑脸告诉大家该让村里娃儿上学念书。
人不出门身不贵。知青成了我们村第一个吃皇粮的人,他的话大人相信了,纷纷送孩子上学。许多年以后,当我离开村子去读书,村人仍念念不忘说你娃能有今天也好得姓王的知青。
故乡的小山村哟,三十年风雨,你可变了模样?还有那么多浓郁的翠竹么?石坝子保留着么?可曾发生了许许多多激动人心的故事? 昨夜又有思路了? {:soso_e100:}{:soso_e179:} {:soso_e179:} {: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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