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摊上吃宵夜
“大叔,今晚我和我男朋友一起请你吃宵夜!就在南门那里,‘十里红妆’对过,知道吗?一定要来的啊!对了,别忘了带上漂亮婶婶,你一个人来我们不欢迎的!”电话那头是海珍盛情的邀请。海珍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也是我一个忘年交的小朋友,我几次提到好久没去吃过夜宵了,海珍便发出了邀请。 当晚,我和妻如时赴约,去到大溪边的一条岔道,走进去不远就看见左侧是很长一溜的地名招牌,什么“胡陈”﹑“大佳何”﹑“力洋”﹑“桥头胡”等等。走近了一看,里面的场面还不小,码放整齐的盘子﹑盒子摆放了各式荤腥菜蔬,有的是海鲜河鲜,也有的是配好的荤素菜式,任食客看菜点菜。而另一侧靠溪边则是一排圆桌,空空荡荡的还没有食客光顾。 “去‘你家’吧?”海珍指着“黄坛”的招牌说。 “不,去这家。”我指了指“长街”的招牌说。长街不仅出海鲜,蔬菜瓜果也质优味美,我曾在长街吃过几次,印象深刻,于是爱屋及乌,对长街也有了特别的好感,包括伍山石窟。 “洋芋饼!”我迫不及待地点了第一道菜。洋芋饼是我每次吃夜宵必点的最爱,这大概是宁海特有的名菜吧,它的加工过程并不难:先把洋芋煮了,熟后取出剥去外皮,在案板上拍扁了,然后放入油锅炸,炸出微焦的效果时,再倒入老抽酱油,放入葱段和调料焖一下。起锅时奇香扑鼻,令人满口生津,食欲难耐。这个看似简单的工艺要真正掌握了还真不简单,我试着做了多少次都做不出那种味道和口感,不知道是洋芋的品种问题,还是火候掌握不到位,只好花钱买了吃。 “虾潺,要红烧的。”我又点了第二道菜。虾潺在上海的菜市场偶尔也可见到,只是上海人不很喜欢,也不怎么会做。小时候常吃的“龙头烤”就是用虾潺做的,那是腌干了比手指头还细的硬邦邦的一条,用油炸了又咸又香,吃起来外面脆里头却很有嚼头,只是咸得很,虽说很下饭,可宁波﹑绍兴等地方的人口味重吃得惯也喜欢吃,其他很多地方的人就很难从容享受这美味。有些店家把新鲜的虾潺用调好料的面粉拖了整条地下锅油炸,这种做法我不喜欢,还是切成一段段,加了料红烧得好,吃的时候夹一段在嘴里,只需舌头一转,嫩嫩的鱼肉就像豆腐一样全都卷下来,连嚼都不用嚼一下就可以咽到肚里,当嘴巴在回味鱼香时,可要小心别把鱼骨头也吃了下去,这鱼骨头虽说也很软,可毕竟不是猪的软骨,吃下去不消化。 “再烫一壶鸡蛋酒,别的我就不要了,你们要吃点啥就看着办吧。”我不怎么嗜酒,可这鸡蛋酒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一点的。一斤黄酒烫到七八分熟的时候,打一个鸡蛋下去,同时不停地搅和,等到鸡蛋均匀地溶入黄酒时,就可以关火,考究一点的,再放入一勺红糖口感就更好些。排满一杯热烘烘的鸡蛋黄酒,一口喝下去立刻就有一团暖气冲到胃里,沉到丹田,又很快就通过人体经络把热量散播到全身,温润了五脏六腑,直至渗透到每个毛细血管,张开每个毛孔将浊气排出,顿时舒畅无比,有脱胎换骨之感。尤其是冬天,常喝鸡蛋黄酒不仅可驱走寒气,更能舒筋活血,有益健康。 老板娘拿来了几套塑料纸包着的餐具,还有一包餐巾纸,菜还没上,装在一个小小的铝制吊子里的鸡蛋酒却先端了上来。倒在杯子里才发现,这鸡蛋酒是米酒做的,口味比不上黄酒做的那么浓郁,不过口感倒也不错,甜甜的像是一种特殊饮料,很好喝。见我喝得开心,从不沾一滴酒的妻也忍不住喝了几口,很快就两颊绯红。“很好喝啊!不过我不能再喝了,我一点酒都喝不得的。”妻笑道。 还没有第二桌客人来,于是菜一道接着一道上得很快,才吃了几口我就失望了,这洋芋饼怎么跟我做的一个水准?筷子一夹就碎,口味还差,吃在嘴里好像是洋芋糊,淡的好像没放调料。虾潺﹑香螺还算新鲜,可绝对不能跟在长街吃到的相比,其它胡乱搭配的菜就更不值得一提,这种厨艺还敢出来赚钱?我真的很佩服这位“大厨”的勇气,长街的招牌看来全让他给毁了。 大家吃着,聊着,我自顾小口独酌,渐渐酒劲上来,有点走神。 大概是考虑城市 “面子”的缘故吧,现在宁海的夜宵供应点明显少了许多,被限制在很少的几处,而且全然没了以往平民化的氛围。曾几何时,只要一到华灯初上的时刻,就会有大量的夜宵摊主拉了一辆板车从各处走来,要是稍晚一些等到店铺都关门打烊,街边的人行道立刻就变成一个临时工场。只见摊主停下板车,用金属或者木制的管状物搭起一个架子,固定牢了就盖上红﹑蓝﹑白相间的塑料篷布,只留向街的一面算作门脸,其它三面和顶上都盖得严丝合缝,即便外头下雨下雪也淋不着里面。随后拉起电线,棚顶挂上一只大瓦数的灯泡,接上电,点亮了灯泡后,老板娘就从板车上卸下塑料制的小圆桌﹑四脚凳,每张桌上摆上一小包餐巾纸和几小瓶调味料。老板在这时架好炉灶,接好煤气钢瓶,再将板车里的鱼﹑虾﹑肉﹑螺﹑蛋﹑酒﹑热水瓶和洗好挑好的蔬菜摆放整齐,等待客人上门。据说这种夜宵摊的风格起源于温州,以往在全国各地大小城市几乎都有夜宵拍档,多半是露天的,而我在温州确实也见到过相同风格的夜宵摊,想必这一说法决不会是空穴来风。 有食客来了,老板娘热情地招呼客人入座,要是熟人还不忘记递上一支香烟。食客也不客气,接过香烟,指指点点挑好几样菜就大模大样地在小圆桌旁坐下,或抽烟或说笑等着进食。老板点着煤气,烧红油锅,随着“刺啦”一声油烟四起,接着是炒菜勺子和炒菜锅激烈的碰撞,不多时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被端到了食客面前。“喝点什么酒啊?”老板娘问食客。要是夏天,多半要的是冰镇啤酒,而天气一转凉,鸡蛋黄酒就旺销。 绝大多数的夜宵摊卖的是炒菜,全是宁海人喜爱的家常菜,说不上什么流派,基本上千篇一律,不外乎河鲜海鲜﹑鸡鸭鱼肉﹑时令菜蔬还有一些当地的特色菜,有时候也可以吃到鳐鱼﹑鲎等,不过很少见。不过厨艺差别可就大了去,做得好吃的那几家回头客特别多,每晚都忙得老板老板娘脚不点地,收摊时连拆棚子的力气也没了,不过心里确实开心无比,盘算一下当晚的收入,差不多赶得上当时普通工薪阶层一个月的工资。手艺差的,还有偷工减料做生意不老实的一般都干不长,看这个摊位很快就会换老板。还有少数摊点是专做面条﹑汤包或者麦虾烫的。麦虾烫据说是临海的特色,传了宁海更加有市场。其实“麦虾烫”是个很好听的名称,说白了就是面疙瘩,可面汤却很讲究,不仅放有鲜虾﹑蛏子﹑蛤蜊等海鲜一起炖煮,考究的还会加几只鹌鹑蛋,要想味道不鲜还难。后来有了烧烤摊,明显是模仿了新疆人碳烤羊肉串的风格,后来什么都能烤,鸡翅﹑鱼﹑玉米﹑韭菜﹑河虾等等,想烤什么就烤什么,不怕烤不了,就怕想不到。 宁海曾经有很兴旺的夜市,在这里穿的用的便宜货啥都能买到,每晚都挤得人山人海,人气盖过所有的商场铺面。当时还有非常红火的夜生活,看歌舞表演的﹑唱歌跳舞的﹑筑方城雀战的,娱乐多多内涵丰富。当这两拨人逛累了玩够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多半就是去夜宵摊,填补一下有点饥饿的肠胃,吃一点喝一点,待补充了体力之后,或是回家去休息,或是继续下一个“节目”。也就是临近午夜时分,是夜宵摊的黄金时刻。过后到了凌晨,街上行人渐渐稀少,喧闹了一整天的县城安静了下来,这会儿,摊主老板和老板娘才可以坐下稍稍休息一会,给自己下碗汤包或者炒一盘面干慰劳自己,填补一下累空了的肠胃。 第一次知道宁海有夜宵摊是很早的事了,那时从上海回老家坐的是卧铺汽车,新修的公路宽阔平整,路上的时间少花了很多,可问题是到了宁海却是凌晨两点多钟。乘客们下了车,多半有家人来接,也有的背了包袱独自走回家去,而我可没地方去了,最早的城乡公交车还要等到天亮才有。正茫然无措时,看到不远处有个棚子,里面灯还亮着,走近了看,原来是做夜宵的,棚子里有个老头坐在一把竹椅上打晃儿,见我来,忙起身招呼:“来啊!” “啊!有啥吃的吗?要热的,冻死我了!”我搓着手哈着气说。“给你下一碗面吧,你先倒点热水喝吧,稍等一下啊。”老头说着自顾忙去了。 很快,老头端来一只搪瓷烧锅,里头“咕嘟咕嘟”直冒泡儿。拿筷子挑起来看,原来是一锅粉丝,后来知道这玩意儿在宁海也被叫做“面”的,当然宁海对各种面都有专门的名称,分得很细。再细细挑来,挑出几棵条碧绿的菜叶﹑几只不大的河虾﹑几只蛤蜊﹑几只鹌鹑蛋和一只切成四爿的荷包蛋。我甩开两腮大吃起来,很快连汤也全部喝了下去,回味一下,味道真的鲜美无比。 “再来一碗!”我冲着老头说,他正看着我发愣,大概我的吃相他很少见到。 吃了面,我还赖着不走,给了老头一支烟,和他天一句地一句地聊天,不觉东方已有些微明。 “不好意思啦,我要收摊了,天亮之前一定要收掉的。”老头起身笑道。 我辞别了老头,靠着肚里两碗面带来的热量,迈开大步走了十几里路回到家里。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宁海的夜宵摊,可我很快就发现,亲朋间多了一种问候语:“一起吃夜宵去?”或者“吃夜点心去?” “吃夜点心去?”乾哥说要带我去一个环境很好的地方吃夜宵。 靠近南门的大溪边的大坝上,不知哪一年也有了夜宵摊——当然现在早已被取缔,不让摆了——去那里的话夏天最好,乾哥带我去时,正好是盛夏的夜晚。刚找个位置坐下,老板娘就拿来一只小小的台灯。台灯的灯珠是发光二极管做的,用灯座里的两节五号电池点亮,光线暗暗的,柔柔的。大概是这里拉电不方便吧,点起的大灯很少,不过却在无意间被这小台灯点缀得很雅很有情调。盛夏季节没胃口吃油腻的大鱼大肉,也不是品尝海鲜的时节,于是盐水煮的花生﹑毛豆﹑洋芋﹑毛芋和香干成了主打菜肴,老板娘很快就掏空了几口大锅,又转身端上满满的几锅。 “你弄那么这多啊?卖得完吗?”有人问。“ 基本上都能卖光的,现在做炒菜的话反而没啥生意呢。”老板娘很是得意地说。清 凉的微风拂来,不由得令人心胸舒畅,在幽暗的灯光下,听着坝下溪水淙淙,欣赏着对岸的点点灯火,仰望星空的璀璨,这一晚,我多喝了几杯酒,醉了。 “去买单!”海珍吩咐她的未婚夫。 “一百九!”一听说买单,刚才还半死不活地地躺在竹塌上想心事的老板娘立刻跳了起来跑去拿来单子。我大致算了一下,这个价钱跟在饭店里吃没啥差别,说不定还要贵一些。桌上除了蟹钳被吃完,其它的盘子里剩下的比吃掉的还多。付了账起身离去时,老板娘板着的面孔突然笑开了花,殷勤地相送:“走好啊!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啊!” “再也不来了!”我嘟囔道。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你这么说真没礼貌!”妻责怪道。 我没有回头看老板娘的脸色变化,因为我说的是心里话,不必担心她下次给我做更难吃的东西,不会有这机会了。 和两位小朋友道了别,正准备打车回家,手机忽然想起,电话那头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一起吃夜宵去?” 好长好长 {:soso_e126:}后面最后那句经典. 我喜欢吃醉虾~~~~~~~~~ 恭喜你得莫逆之交 o(︶︿︶)o 唉眼睛的度数又加深了,,,, 好几年没在外吃过宵夜了,怀念N年前某人请我吃的烤土豆 累 鱼老大 发表于 2011-12-26 13:55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o(︶︿︶)o 唉
眼睛的度数又加深了,,,,
{:soso_e132:} 寒衣 发表于 2011-12-26 14:55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好几年没在外吃过宵夜了,怀念N年前某人请我吃的烤土豆
现在的夜排档根本不值得一去,还是保护好那份美好的回忆吧,记忆里的曾经都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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